姜海晏将需要乞丐做的事情说了一遍,乞丐又问了诸多细节,姜海晏一一详述,算是讲了清楚。
二人一并在山头上等到天色全黑,再分吃了一点干粮,便各自行事了。
乞丐在西侧点火,姜海晏则绕行到点火处的对面,藏身于一丛茂盛的灌木之下。在山头上眺望七里镇时,他早已将镇子里的房屋布局弄清,从那里翻墙入内,里边正是一处垮塌的房舍,想必不会有蒙古人暗哨。
与乞丐约定的时间是两刻钟,姜海晏静下心来,看着眼前一对举着火把的巡逻兵从眼前过去,估摸着时间该是差不多了。
但小镇那头,仍不见火光升起。
难不成,那乞丐揣着作为定金的一片金叶子,径自跑路了?
眼下已经准备好,轻易不能再绕过去,姜海晏只好耐着性子,再继续等等。
过了一会儿,又一队巡逻兵快抵达姜海晏跟前。
便在这时,姜海晏忽见得小镇那一头,有一道红光亮起。紧接着,镇子的大门口传来了喧哗声。刚巡逻到姜海晏跟前的那队蒙古兵闻声,急忙前行,大抵是要经过南边的镇子大门往起火处赶。
姜海晏待这十五人离去,朝另一个方向看去,并无火把,亦没有走动声,想必是没有蒙古巡逻兵过来的。
他随即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,将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末端系成一个圈,往上一抛,套在一根木柱上。
他轻功虽是不高,却也比普通人灵活太多,只是轻轻一借力,便跃上了木墙。
木墙顶端,都是被削尖的木头,姜海晏卡在一根尖木之间,将绳索取下,往墙内一跃,因害怕有蒙古人暗哨趁机偷袭,他顺势朝前打了一个滚。
但周边静悄悄的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乞丐的一把火吸引了过去。
饶是如此,姜海晏依旧不敢胡乱闯荡。
放一把火就走,任谁都会发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。不需多久,那些蒙古兵必定会反应过来。届时,镇子内外的警戒,只会更严。若是在这节骨眼上随意溜出去,姜海晏必定会被蒙古兵发现。
他悄无声息地钻进那处垮塌的房子里。
周边没有任何动静,或是这处破房子附近真无人看守,或是那看守之人被大火吸引,一时疏忽了。
越是简陋的地方,就越不会被怀疑有人藏身。他拟定先在这处屋子里潜藏着,待到大火带给蒙古兵的警惕消散之后,再偷偷行事。
不一会,他忽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。
透过木柱之间的毫厘缝隙,姜海晏见到木墙外有一队蒙古兵在匆匆巡视。
好在他小心谨慎,没有留下蛛丝马迹,所以那队蒙古兵便径自走过,未曾驻足。
过了不久,远处的喧闹已是平息下去。
姜海晏不知那把火将木墙烧成怎么样了,亦不知他们是否派人去追那乞丐了。不管那边情形如何,如此虚晃一枪,眼下必是蒙古人最为警觉的时候,姜海晏只得龟缩在一处墙角下,一动不动。
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,接近子夜时分,破屋外,忽然传来了脚步声。
但屋外一片漆黑,来人并未用火把照明。
姜海晏微微起身,从破旧的窗口往外看了一眼。他已在暗中待了许久,故而适应了当前的黑暗,只见有两道黑影往旁侧的一栋屋子走去。
未过多久,那屋子里又走出来两道黑影。
“旁边果然有暗哨。”姜海晏心想:“理该是他们换岗了。”
似这样的暗哨,这镇子里不知道还有多少,若不打听清楚,只怕是防不胜防。
姜海晏倒是不曾着急,依旧猫在墙脚下。
等到丑末寅初时分,他才悄悄潜到那处屋子前。
他打算轻轻推开门,趁着屋内二人放松警惕、出其不意制服屋内二人。可推了推门,他才发觉门竟然从里边锁了起来。
悄悄走到窗户下,推了推窗户,一样是纹丝不动了
他自然可以震断栓子,强闯进去。只不过眼下他不知晓那二人在屋内的具体位置,一旦强行闯入,对方势必已有了准备。
偏偏镇子里暗哨实在太多,若不寻个人问清楚,姜海晏便是寸步难行。而且一旦稍有不慎被人发现,届时便似捅了一个马蜂窝,别说偷偷寻到陆河清,只怕他自己都要被困住。
稍加权衡后,姜海晏鼓起勇气,上去敲了敲房门。
只是如此一来,他等暗哨放松警惕等等了大半夜,只能算是白等了。
屋子里很快便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,只因说的是蒙古语,姜海晏并未听懂。
姜海晏亦不做回应,只是再敲了敲门。
屋里又是一句蒙古语,同时带来了些微的动静。
姜海晏听着这点动静,情知对方来开门了。
想必蒙古人大多直率,没有料想到姜海晏竟敢堂而皇之地敲门,反倒将他当成了一个有事上门的同伴。
待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,姜海晏一剑突然刺入,那蒙古兵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惊呼,便被他一剑刺死。
姜海晏原是想迅速冲进去制服第二个蒙古兵的,但那刺死眼下这人后,屋子里竟没有动静传出。
莫不是这屋子里只有一人?
如此寻思着,姜海晏轻轻将尸体放倒在地,再推开门缝,预备进门一看。
他才踏进一只脚,忽觉门后一动,心知不妙,连忙往后一退,饶是他反应迅速,已被暗中的利刃划伤了脸颊。
那人一击未成,却是连着吹出了两声口哨。
尖锐的声音,在如此唯有少数虫鸣的俱寂时辰,便显得格外刺耳。
姜海晏大吃一惊,猛地将门一推,撞得门后的蒙古兵退到门后的墙上。趁此机会,姜海晏冲入屋内,一剑将那蒙古兵的手臂刺伤,令他丢了弯刀。
“说!”将剑架在蒙古兵脖子上,姜海晏冷道:“你们将人关在什么地方?”
既然那公子有意设局,想必这里的士卒都知道姜海晏问的人是谁。
而他今夜初闯七里镇,情知要救出陆河清的希望微乎其微,他更在意的,是先打听出陆河清被关押在何处。
不知为何,他只觉得中间那七个蒙古包,绝对不会关押着陆河清。
甚至,便是那公子刻意给他挖的陷阱。
哪知这蒙古兵一开口,叽里咕噜,说的却是一串蒙古语。
姜海晏听不懂蒙古语,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,于是又问了一遍,恐吓道:“说汉话!”
蒙古兵却仍是讲的蒙古语,而且语气傲然,俨然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。
再看窗外,只见周边几处房子忽然亮起了灯火。
姜海晏已知方才的口哨声已将信息传递出去,大批蒙古兵即将赶来。他若是不及时退走,难免遭遇一场苦战,当即只得一剑将这名蒙古兵杀了,转身离开屋子。
刚出屋子,姜海晏猛听得破空声响起,大感不妙,忙往旁边的破屋一跃。
数支羽箭,朝他刚刚站立的门口射了过去,钉在了木门之上。
姜海晏在地上打了个滚,顺势起身,放眼望去,只见周边不单是屋子里亮灯了,竟然还有许多火把,似萤火一般,带着他听不懂的蒙古语,朝他所在的地方聚集过来。
羽箭仍在射,姜海晏忙往破房后一跃,顺手取出绳索,套上木柱,顺着木柱跃到木墙上。
但蒙古人早已准备充分,不单是木墙内部有许多人追,木墙外,两队巡逻的蒙古兵也从左右两个方向包围过来。
姜海晏跳落木墙,往之前藏身的灌木丛里跃去。
两队巡逻的蒙古兵汇聚起来,向着姜海晏追去。
他们两队有三十人,而且均是训练有素的士卒,远非刘庸手下那等酒囊饭袋能够相比的。所以姜海晏一旦被他们追上,他们势必可以纠缠到援兵赶来。
姜海晏不敢与他们交战,只得跑到他放马之所。
好在那马儿没有人动,姜海晏急忙解开缰绳,翻身上马,双腿一夹,已驾马冲走。
后边的蒙古兵毕竟只是两条腿,跑马儿不过,不过几个喘息的时间,已看不到姜海晏的踪影了。
追了一程,未能追到姜海晏,他们也不蛮干,迅速折返七里镇,以免这又是在调虎离山。
……
姜海晏纵马乱跑,黑暗中不辨方向,险些撞上一棵大树。
待看清楚身后没有火把亮起,他情知蒙古兵未有深追,这才长松一口气,放缓马速。
缓缓走了一阵,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一天一夜,竟然连陆河清被关押在何处都没有问到,姜海晏便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可他再怎么懊恼,亦是无济于事,于是简单吃了点干粮果腹,等到天色微微亮后,辨清方向,往赣州的方向走去。
走到与那乞丐约定好的地点时,正是辰时,那乞丐竟已早早在那候着了。
一见姜海晏骑马而来,他急忙上前问道:“怎么样,他们的秘密你探听到了没有?”
姜海晏摇了摇头。此事怪不得乞丐,他自然不好莫名发泄心中的愤懑,于是摸出一片金叶子交给他,道:“你答应我的事已经做到了,现在便拿着报酬,离开此地吧。”
那乞丐接过金叶子,欢天喜地,又道:“蒙古人如今正在势头上,不好对付,你……你看开点就好啦。”
说着,已是离去了。
姜海晏听着他的宽慰,心情更是沉闷,再加上一夜未睡,颇有疲惫,只得先回赣州歇息一会,再想其他法子。
他刚骑马到东门,只见城门口排了数名欲要进城的百姓,正一个个地接受蒙古人的盘查。
但旁边有几个身着蒙古铠甲的粗汉子,却是骑着马儿,长驱直入,门口的守卫,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。
见到此景,姜海晏忽有了另一个主意。